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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爱王冠 只做学者--末代傣王刀世勋
作者:高松    点击率:6936  转自:《云南画报》/景洪市政务信息网 更新时间:2009/9/24 9:25:17

 

不爱王冠 只做学者--末代傣王刀世勋

  傣历552年(公元1190年),叭贞用武力征服了西双版纳各方部落,建立了景陇金殿国。傣历1305年(公元1943年),西双版纳第40世"宣慰使"刀栋梁认其六弟刀栋庭的长子召勐罕勒刀世勋为养子,确定为召片领(宣慰使)的继承人。傣历1306年(公元1944年),刀栋梁去世后,刀世勋为西双版纳第41世召片领,官居正三品。

  这位末代傣王,少年时被国民党军事委员会安排到重庆、南京中正中学读书,1944年和1948年曾两次举行继位就职仪式。解放后西双版纳州政府成立时,刀世勋在出任副州长和做学术研究选择了后者,这一选择,终于使他成为云南民族学院民族研究所所长和蜚声东南亚诸国的语言学家。

  如今76岁的刀世勋,虽是西双版纳召片领,他生命的绝大部分,却是在求学和治学中度过。从末代傣王到语言学家,其间自有一种超尘之态,是为学者风度。

硝烟中,他戴上王冠

  在景洪市橄榄坝里,有一座叫“召孟香勐”的华丽宫殿,是召片领刀世勋之父代刀世勋出任召片领时建盖的。宫殿已经荒芜了数十年,但当年的辉煌依然在每一根柱子上被赫然印证着,据说建盖它花了两年时间,因为皇亲国戚众多,贺新房陆陆续续又花了较长的时间。而这个辉煌的所在,它年轻的小主人却只在里面住过寥寥几月——他不做傣王而是远走他乡求学去了。

  刀世勋继位时年方14岁。二战期间,龙云的势力弥漫云南,国民党欲渗入,其军事委员会于是安排各民族头人、土司的后代去陪都重庆上学进行培养。1944年3月,召片领大伯父刀栋梁去世,其辈九男九女,至第六弟方有子即刀世勋,地方土司让刀世勋回西双版纳继位。其时中国入缅部队撤退入景洪,日军飞机连天连夜疯狂轰炸,因此各勐头人未能到齐,但国民党的委任状已到,只好举行了简单的继位仪式,末代傣王在硝烟中戴上王冠。随即,刀世勋带领各勐头人之子一行五人到达重庆,进入中正中学。

  可是,少年的刀世勋向往的是外面的先进思想。一个月后,他又重返重庆继续学业,1945年抗战胜利后又转学到了南京。车里(西双版纳)宣慰使司署的政务先由刀栋刚(刀世勋的二伯)和刀世勋的父亲刀栋庭摄政直至西双版纳解放。

  1948年,刀世勋还在南京上学,因为第一次继位仪式太仓促,且委任状由老头人保管时被老鼠咬坏,报告给省政府主席卢汉补发了委任状,于是又返乡参加第二次继位仪式。这次他在橄榄坝的宫殿里呆了三个月。1944年到1949年任召片领期间,他仅两次继位仪式期间在景洪呆过寥寥数月。

  回南京时路过昆明,刀世勋拜谒了云南省主席卢汉将军。卢汉语重心长地对刀世勋说:“我们都是云南人,读书何必到外省去。省里有的是学校,你要进哪个?现在南京情况不太好,你去了要后悔的!”
  没有回南京,成为刀世勋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也是他向往光明的开始。1949年秋,刀世勋考进了云南大学文法学院社会学专业。

  1949年12月9日,卢汉将军率部在云南起义。这对刀世勋无疑又是一个光明的号召。当时昆明局势动荡,他谢绝了朋友为资助他出国的盛情,毅然参加了云南学联为迎接和平解放组织的宣传队。1949年底学联又号召青年学生下乡工作,刀世勋又投身其中,被分配到富民县城,并被编入滇北区地方工作团第四武工队。当他被吸收参加共青团工作时,这位末代傣王才恍然大悟--原来从昆明出发时动员并同他一起来这里的同学们,都是这个组织的成员!这是刀世勋走上革命道路的开始。

  武工队的生活是艰苦的。行军时发双草鞋,住下来发块肥皂洗衣服。吃的是糙米饭、青菜汤加辣椒,这都是刀世勋从未见过和体验过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大家在一起分工搞各种形式的宣传工作,还轮流做饭、值班,刀世勋的心情,竟比当"召片领"的时候惬意多了。

做翻译,向陈赓请战

  在富民县银行工作不久,一次刀世勋因病去昆明就医。在昆明碰到个同乡,建议他给陈赓司令员写封信,调换一下在富民的银行工作去做民族工作。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陈赓司令员写了一封信。3天后,刀世勋惴惴不安地捧着卢汉主席换发的宣慰使委任状和学生证等证明文件,到省军管会干部科报到,并交上了委任状。一星期后,已担任云南省军政委员会副主席的卢汉接见了刀世勋,并和蔼地对他说:“你留下来不是很好嘛,要是你去了南京,我们今天可就见不着了!现在中央民族访问团就要来了,我们也要做些准备,你和有良同志先做些翻译工作如何?”

  以后,在卢汉的安排下,刀世勋先后参加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论人民民主专政》等文件和重要著作的傣文翻译工作。

  1950年7月,中央民族访问团到达了昆明。张冲副主席接见了刀世勋。他大笑着对刀世勋说:“西双版纳的老百姓和头人,正在请军管会帮助寻找多年不知下落的小召片领,原来你就躲在这里呀!”。原来,1949年在云大上学时,边纵包围了昆明,昆明成为孤城,刀世勋与家人失去了联系。刀世勋对张冲说:“请转告他们,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张冲最后又叮嘱刀世勋:“你参加工作的事我们会考虑的。你们现在的翻译工作做得不错,还是先搞搞翻译,把汉文文件译成傣文,让傣族人民都能看得懂。”

  以后,为了继续学习、充实自己,在张冲的鼓励下,刀世勋又参加了1950年的高考,被云南大学社会学系录取。这年9月,张冲的秘书到云南大学找到刀世勋,告诉他思普地区赴京庆祝国庆代表团已到昆明,请刀世勋去见见他们。当刀世勋到达代表团下榻处时,张冲对他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已被批准为西双版纳的首席代表,随西南民族代表团到北京庆祝国庆并到全国各地参观访问!”刀世勋高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1950年9月30日下午,刀世勋随西南民族代表团乘飞机到达北京。10月1日,他又随各兄弟民族代表一起,登上了天安门观礼台,见到了毛泽东主席和其它党和国家领导人。10月3日晚,党和国家领导人又在怀仁堂接见各民族代表团。召存信(景东土司之子,后来的西双版纳州州长,刀世勋的妹夫)和刀世勋被荣幸地安排向毛主席献礼。毛主席亲切地握住刀世勋的手,刀世勋激动得流下了热泪。

  参加完国庆庆典和到各地的参观活动以后,刀世勋又回到了云南大学继续完成学业。

为学业,不当副州长。

  1953年初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区成立之时,组织上曾征求刀世勋的意见,让他回去出任副主席(即副州长)。当时刀世勋已经大学三年级,仅差一年就毕业,为了不中断学业,他毅然决定留下。

  一天,工作组来了一位同志约刀世勋到翠湖散步,并问他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如有就请他写个报告。刀世勋和同在文法学院中文系的同学、出生于祥云县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汉族姑娘徐菊芬几年前早已一见钟情,二人商量后,向上级打了结婚报告。很快,领导同意了他们的婚事。1953年3月,刀世勋和徐菊芬在共和春饭店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张冲副主席亲自主持,各级领导及在昆明工作、学习的西双版纳各族学员、朋友们,也都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1954年4月,刀世勋参加了由他的老师、著名语言学家傅懋勣教授领导的西双版纳傣族语言文学调查组。1954年底,已经从云南大学毕业的刀世勋,更加坚定了从事民族语言文字工作的信念。大学毕业他被分配到北京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工作一干就是八年,并参加了由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和中央民院语文系共同开办的语言学研究班。

  1956年初,泰国总理访华,得知中国正文字改革,和周总理交谈时,建议中国傣族与泰国泰族是否可以用同一种文字。周总理随即指示开展比较研究,刀世勋作为骨干参加了傣泰语言的比较研究,并作为代表参加了同年召开的全国民族工作教育会议,见到了周总理。周总理握着刀世勋的手,详细询问了他的生活、学习和工作情况,勉励他在民族语言研究方面作出新贡献。总理的教诲,刀世勋深受鼓舞。

  之后,在傅懋勣先生的指导下,刀世勋完成了数本学术著作。随着研究工作的不断深入,刀世勋感到北京距离家乡西双版纳太远,不利于研究工作,就向上级要求调回云南。1962年12月,他回到了昆明,被分配在云南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并参加了当时的中国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云南工作组,继续从事傣语文的研究工作。

  "文革"十年,他被送到景谷县农村劳动改造。他和妻子花费多年心血搜集的语言研究资料、撰写的文章手稿、书籍等等,全部被没收或丢失,两次继位时拍摄的珍贵的照片也在此时遗失。

  1978年落实了政策的刀世勋一家人又陆续回到昆明。他和妻子被安排在云南省民族研究所工作。这位有着大耳垂王者之相的末代傣王,除了大儿子回景洪居住外,其它三名子女仍和父亲一起住在春城昆明。

  这位昔日傣王还是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政协民族委员会委员、云南省政协副主席、云南民族学院省民族研究所教授、中国民族语言研究会常务理事等,招收了国内外的专业研究生,一些国外的博士生还经常登门求教于他,他曾多次出访泰国,为加强中泰文化的交流及两国人民的友谊作出了贡献。

  采访刀老时,我常常忘了他曾是一代傣王,因为他是如此亲和且谦谨。淡泊明志,意深趣远,如果他的传奇是一本书,那么我们从里面读到的正是这种境界。(《云南画报》记者 高松)

 

 

 

 

 

本文责编: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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